“交关”与“犯关”

□周太福

交关与犯关是地地道道的宁波话。不过你可别以为这只是无厘头的民间俚语，其实这两个词在古籍中屡见不鲜。

先说“交关”。早在西汉时期，王褒的《僮约》一文中就有“交关”一说。该文的主人公王某买下一位名叫“便了”的男子为奴，买奴契约的其中一条是：“不得晨出夜入，不得交关侔偶。”其中“侔偶”为同伴之义，“交关”就是结交之义。这个条款就是不准奴仆便了在外面结交朋友的意思。在此后历代古书中，“交关”一词所表达的意思除了“结交”之义外，还有交往、串通、勾结、相涉、交易等多种意思。

历经两千多年的传承，“交关”一词到了近现代的宁波话中已成为“多”，或“很”、“非常”的意思。比如：“阿三今天河鱼钓嘞交关。”这个交关是“多”的意思。为了加强语气，还可把“交关”化作叠词。仍以阿三为例：“阿三今天河鱼钓嘞交交关！”这里的“交关”及其叠词都是形容词“多”的意思。在宁波话的口语中没有“很”、“非常”的说法，却有自己的语言：“交关”。比如：“李师傅的毛笔字写嘞交关崭！”这也可以用叠词来加强语气：“李师傅的毛笔字写嘞交关交关崭！”叠词的使用，使得语言的原意表述得更加鲜明突出。

关于“犯关”。唐代的传奇小说《柳氏传》有“犯关”的说法。该小说有这样一个情节：当某节度使的侍卫官许俊，得知节度使的幕僚韩诩的妻子被番将沙吒利抢去时，他立马“披衽执辔，犯关排闼”，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冲入沙吒利的官府救出柳氏，使韩诩夫妻终得团聚。书中的“犯关排闼”就是冲撞大门和小门。许俊的“犯关”行动，成则大善，败则不啻自投罗网，性命交关。所以这“犯关”就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意思。

不过到了近现代，犯关一词拓宽了它的使用范围。比如辛亥革命时期的一则顺口溜：“犯关真犯关，老子（鼠）嚃（音ｔａ）小猫（方言音埋）。宣统坐牢监，正宫担监饭……”从字面上看，似乎同情皇上，实则推翻封建王朝是人心所向，这个“犯关”，只是人们把他当作笑料而已。再如民间俚语：“真正犯关，老侬头（妻子）过年做山（做产）。”老婆在年关最繁忙的时候要分娩，确实有点忙中添乱，但新生命的降临给这位初为人父的汉子所带来的喜悦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嘴上说的“真正犯关”，所蕴含的却是满心的希望和幸福！

“交关”和“犯关”还可以“追尾”着连缀使用。比如一位小伙子与姑娘相约在特定时间到某地会面，不料赴约的汽车中途发生故障，他非常着急，说道：“交关犯关，要紧关头汽车脱班！”

近几年，忽又流行起把“犯关”当作副词用，比如：“阿敏的新房装潢嘞犯关气派！”“犯关”一词又赋予了新的含义！